影片中有一幕，李天然跪在地上，他的师父向其谆谆教导：什么是讲究。

讲究，是姜文的一贯风格

这个融合了道义与仇恨的传奇故事，全被姜文打上了“姜氏风格”的水印，简洁、凌厉、短镜头、快节奏，在风起云涌的民国旧梦中，北平城内暗涌的各路人马悉数亮相，在浓浓的雄性荷尔蒙中，英雄、御姐、隐侠、奸佞，狭路相逢，就地开火。

 

为了复原 1937 年的这个北平故事，姜文穷尽了讲究，做足了诚意，活生生造出一个喷薄着年代质感的幻境，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的销魂劲儿。

 

这很姜文，他把风格和特色做成了标签。

 

从电影美学的思考方式到理论形态来看，我愿意把姜文排在李安和王家卫之后。看一眼片子就能对上导演的，目前我只能认出王家卫。王家卫《一代宗师》同样刻画了一个复仇者宫二，不婚嫁，不留后，不传艺，寥寥数语将复仇之恨切入肌理。

 

叶底藏花一度，梦里踏雪几回。王家卫的电影语言甚至美过镜头。在创作想象力与美学涵养上，李安的功力无人能及。一部只有一个人的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，幻化时空，隐喻象征，用一场最唯美的梦还原一个最残酷的事实。

 

而姜文在“讲故事”和“风格化”之间，他选择遵从内心。

 

一开始的他，倾诉欲满满

上世纪80年代，姜文还是一个演员，一部特殊时代的爱情电影《芙蓉镇》，让初出茅庐不久的他登顶百花影帝，从此进入公众视野。这样一个价值观被严重扭曲，却压抑不住人的本性的时代，让姜文留恋。

 

后来姜文看上了王朔的小说《动物凶猛》，讲述的是文革年代的成长故事。王朔看得上他，就让他去弄，只不过不帮他编剧，姜文就自己吭哧着写。

 

直到1994年，姜文才完成他的第一部电影作品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，这是一部关于70后的青春的影片，少年马小军在青春期放荡不羁的生活与幻想，与文化大革命动荡的时代背景交织在一起，导演用非常浓缩的方式诠释了时代，成就了一代人的红色记忆。

 

姜文塑造了富有特色的人物形象，并赋予其强烈的时代色彩，将那个年代的人们的欲望描绘的淋漓尽致。可以说，与陈凯歌的《霸王别姬》一样，姜文导演生涯的起点很高。

 

当时《时代》周刊评论：它是一部从内容到形式都全新的中国电影，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电影跨入了一个新的时代。姜文在随后的《鬼子来了》中增加了更多的隐喻，暗含着浓重的黑色幽默，他提炼“农民愚昧”和“战争荒诞”的一面，直指国人弱点，将更多忧患意识注入影像化的故事中。

 

最终，这部影片由于承载的太多，被禁了。

但是姜文却在追求自我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。

 

他越来越多地展现出自恋的气质

从《太阳照常升起》开始，姜文开始为自己的隐晦留白，让观众去感悟导演的意图。

 

他将一段很漫长很压抑的内容用了个很阳光向上的名字，并在此其中赋予了“天鹅绒”新的含义。“你老婆的肚子不像天鹅绒”，成就了这个片子最另类也是最大胆的解读——新生事物对父权的反抗。

 

这时候的姜文，灵活应用纷繁的情节线索、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深刻的象征手法，展现出电影艺术表现的内涵。“北洋三部曲”里，姜文个人意识进一步彰显，他的作品里有着强烈的自我展示。

 

《让子弹飞》、《一步之遥》、《邪不压正》这三部电影中，《让子弹飞》将英雄情怀装在荒诞传奇中，《一步之遥》充斥着魔幻现实主义，《邪不压正》如同周黎明导演的评价：“这是一部飞着的影片。喜欢和不喜欢该片，主要都是这原因。喜欢者看到了飞扬，不喜欢者看到了不着地。”

 

有人说，姜文的电影，越来越像“闹着玩儿”，自嗨，拍给他自己看的。姜文不理会外在的评价，他更加浓墨重彩，在影片中注入后现代主义艺术风格。

 

一部商业市场叫座的片子，它要迎合观众的口味，剧情设置符合观众心理预期，就在一片莺歌燕舞中，观众赏心悦目地完成了一场心灵的放松之旅，如果能略有所得，那么便有望成为口碑之作。

 

而姜文却非常拧巴，他开始随心所欲，走“意识流”路线，或者说根本没有固定不变的规则。姜文影片的观众，注定要经历一场冒险之旅，在见识过云蒸霞蔚、波澜壮阔之后，终究倒在机关重重的迷宫里，怅然若失。以至于一批上学时深受语文阅读理解“概括作者观点”伤害的观众，一看见姜文导演就想哭。

 

姜文的电影就是这样，先自娱再娱人，是挑观众的。

 

他肆意挥洒男性霸气，舒展对电影人文意识和美学的追求，坚信邪不压正，让子弹飞一会，在光影世界里，姜文个人意识和风格的全面复苏仅有一步之遥。

 

不疯魔，不成活，似邪实正。